三天。就三天时间,一切都变了。
释永信这个称谓,忽然间就不见于正式文书了,仿佛此人从未出现过似的。此事与佛理关联不大,其中充斥着权势与关系。难以断言,究竟是因为时运不济,还是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正道。
要说以前的释永信,那可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。
时间往回追溯,至1981年,他年仅十六岁。一个来自安徽颍上县的青年,独自前往嵩山少林寺。彼时少林寺经济拮据,寺内仅余少数僧侣,建筑破败不堪,雨天时屋内常被泥水浸透。
那个原本沉默寡言的年轻人,最终担当起少林寺主持的重任,寺院在他的治理下,焕然一新。
一部影片《少林寺》走红之后,他立刻把握住这个良机。他率领僧侣团体,在全球各地巡回演出。门票收入,以及各类带有“少林”字样的商品,都变成了盈利的来源。他的头脑,比寻常商人还要精明。
不到二十年的功夫,他成了这个千年古刹的管理者。
少林寺在他带领下,由起初仅有几十位僧侣的清贫寺院,转变为每年能创造数亿收入的热门景点,游客需购票方可入内,献一炷香需花费巨资,寺中僧侣似普通职员般忙碌,整座寺庙宛若盈利机器般高效运转。
他家亲属也变得富裕了。他的兄长,不知何时积累了巨额财富。他的弟弟,也联合他人创办了企业。乡邻们观察后认为,那并非合法的商业活动。
其实,一直以来,举报他的人就没断过。
最引起关注的一次,发生在2015年期间。彼时,有人列举了他所谓的“七项严重问题”,指责他个人行为不检点,将寺庙的财物据为己有,并且还涉及两个户口本的问题。针对这些指控,官方部门进行了核实,最终认定其中大部分内容缺乏事实依据。
很多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真相终究无法掩盖。将近十年光阴流转,调查人员再度现身,反复核查,结果依旧是陈年旧事。
这一次,没人再替他说话了。
今年夏天,三件大事,像三座大山一样,一下子就把他压垮了。
他居住的住持住所,门上贴着封条,外面镌刻着他名字的功德碑也用布覆盖起来。这种架势,就是要将他在此地生活过的所有痕迹,完全清除掉。
第二件, 中国佛教协会取消了他那本僧人资格证明,也就是戒牒。 没有了这个证件,他就无法再被称为僧人。多年的修行资格,突然之间就消失了。
第三件,少林寺的官方网站上,所有与他相关的文章、图片、资料,全都被清除得没有任何痕迹,网络上,也找不到任何他是少林寺住持的记载。
前后不过三天时间,释永信手里攥着的所有“平安符”都失效了。
他不再是那个无人敢撼的少林领袖。法律的质询和众人的非议,接踵而至,全都压在他肩上,他终于垮了。
风向说变就变。
早些时候,他住持的禅房,常迎来些声名显赫的访客,车辆往来不绝,场面颇为喧嚣。如今,那扇门上贴着封条,四周寂静无人,连个身影都瞧不见。镇上居民见到他家人,总要绕道而行。他家的状况,成了邻里饭桌上的谈资。
他名下的企业,也遭遇困境。少林寺品牌关联的七百多个注册标记和十几家机构,多数都发布停业通知。先前与他有业务往来的合作者,此刻纷纷登门追讨欠款。那面曾光彩夺目的“少林寺”金字招牌,似乎也因他而蒙尘。
但是,即便发生了极其严重的负面事件,对于少林寺这座寺庙而言,也仅仅是过往岁月中已经翻篇的一页而已。
二零二五年七月二十九日,印乐法师接任住持之职。新任住持甫一上任,便宣告将终止少林寺所有杂乱无章的营利行为,致力于使寺庙重归宁静祥和。
山上的晨钟暮鼓,还是每天照常敲响,只是守着钟鼓的人换了。
来寺庙进香的人,内心或许也在思量:“这个场所,将来能否再次成为纯粹用于诵经礼佛的安静场所?”
这谁也说不准。
释永信如今取得的成就,是某种结局,这个结局的萌芽,在他往昔的诸多选择中早已埋下,成为必然
那个16岁的贫寒少年,是经由他叩开了少林寺的门扉,使寺院声名远播四海。他却将尘世中的虚名浮利一并带了进去。凭借这些声誉和财富,他将少林寺推向了极高的地位,而他自己也被这些虚名浮利,最终推向了深渊。
一场大风刮过,嵩山还是那座嵩山,少林寺也依然立在那里。
然而,人的心思已经不同了。在这番变故之后,那些明暗交织的景象,究竟映入了哪些人的脑海,又让哪些人受到了启发,实在难以明辨。